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赤 壁 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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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8-5-15 19:01:39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     赤壁之战,是我国历史上著名战役。但赤壁在何处、赤壁与乌林相距多远,自南北朝起,就其说不一,许多史地学家经论证赤壁在今湖北省蒲圻县西北的江南岸,但持异议的仍不少见。因而考定赤壁究竟在何处,还是很有必要的。我经过反复研究并对这一带地形进行了考察,认为“武昌县赤矶山说”和“嘉鱼县东北说”,不能成立,只有蒲圻赤壁,才是真正的古赤壁。

        一、从《三国志》记叙的史实论述赤壁所在地

        赤壁之战所在地点,陈寿的《三国志》和裴松之注引文所记应最具权威。《三国志》记载赤壁之战,分写在《吴主传》、《周瑜传》、《鲁肃传》、《蜀先主传》、《诸葛亮传》等篇中。《周瑜传》说:“时刘备为曹操所破,欲引南渡江,与鲁肃遇当阳,遂共图计,因进住夏口(《江表传》说:后屯樊口)……,权遂遣(周)瑜及程普等与备并力逆曹公,遇于赤壁。时曹公军众已有疾病,初一交战,公军败退,引次江北。瑜等在南岸,瑜部将黄盖……先书报曹公,欺以欲降。又豫备走舸,各系大船后,因引次俱前。曹公军吏士皆引颈观望,指言盖降,盖放诸船,同时发火。时风盛猛,悉延烧岸上营落。顷之,烟炎张天,人马溺死者甚众,军遂败退,还保南郡。备与瑜等复共追。曹公留曹仁等守江陵城,径自北归。”(《江表传》写黄盖诈降及用火攻更详细些)这就是赤壁之战的具体情况。曹军初战不利,“引次江北”,“瑜等在南岸”,这就清楚地说明,赤壁是在江南岸。乌林有上中下之分,均在赤壁对岸,连江面在内,相距顶多十余里。只有这里,才符合《三国志》所描写的战争形势,《周瑜传》说曹操与孙、刘联军“遇于赤壁,公军败退,引次江北”,虽没有指明江北就是乌林,但《程普传》说:“与周瑜为左右督,破曹公于乌林”;《甘宁传》说,“随周瑜破曹公于乌林”;《凌统传》说:“与周瑜等破曹公于乌林,”这就证实“北”即是乌林。陈寿在《三国志》中是乌林、赤壁互用的,如《武帝纪》说:“公至赤壁,与备战,不利。……乃引军还。”《先主传》说:“权遣周瑜、程普等水军数万,与先主并力,与曹公战于赤壁,大破之;焚其舟船。”《诸葛亮传》说:“曹公败于赤壁,引军归邺 。”《吴主传》说:“瑜、普为左右督,各领万人,与备俱进,遇于赤壁,大破曹公军。”《黄盖传》说:“随周瑜、程普等拒曹公于赤壁。”《周泰传》说:“与周瑜、程普等拒曹公于赤壁。”《吕范传》说:“曹公至赤壁,与周瑜等俱拒破之。”这就告诉我们,赤壁和乌林,虽是两个地名,但只有一江之隔,所以史学家们称这次战役为赤壁之战,亦称乌林之战。因为是在赤壁和乌林的江面上作战,两地相距很近,实际上是一个战场的缘故。
        因此,我认为,晋范晔《后汉书?献帝纪》说:“曹操以舟师伐孙权,权将周瑜败之于乌林、赤壁。”常璩《华阳国志?刘先主志》说孙权“遣周瑜、程普水军三万,助先主拒曹公,大破公军于赤壁,焚其舫舟,公引军北归。”以及《三国志?鲁肃传》裴松之注引《吴书》说,鲁肃讨荆州时,与关羽会晤,羽曰“乌林之役,左将军身在行间”,这些写法都是对的,与陈寿《三国志》的写法是一致的。
    从《三国志》和其他史料对这次战役时称赤壁之战(时称乌林之战)来看,完全可以证实赤壁就是在乌林的江对岸—蒲圻西北边的赤壁所在地。

        二、从曹操《与孙权书》来看

         如果按武昌县赤矶山说而论,曹操在赤矶山初战不利,并未受重大损失,更未“焚其舟船”。被火攻是在乌林,那么,这次战役只能叫做乌林之战,或乌林鏖兵,就不能叫做赤壁之战或赤壁鏖兵了,因为赤矶山与乌林相距二百多里。曹操《与孙权书》曰:“赤壁之役,孤烧船自退。横使周瑜虚获此名。”(《三国志?周瑜传》注引《江表传》,今本《曹操集》)
    曹操的军谋祭酒兼管记室阮瑀的《为曹公作书与孙权》中亦云:“昔赤壁之役,遭遏疫气,烧舡自退,以避恶地,非周瑜水军所能抑挫也。”(《文选》卷四十二)这两封信,把在乌林被火攻烧船而败一事,称作“赤壁之役”。这就足以证明赤壁密迩乌林,如果按武昌县赤矶山说,怎能解释呢?

        三、从当时战争形势来分析

        曹操在当阳长坂坡打败了刘备,进兵荆州收降了刘琮,要与孙权“会猎于吴”。他以二十万优势兵力,号称“八十万众”,自江陵顺江东下,先头部队与孙、刘联军遇于赤壁。“初一交战,公军败退,引次江北”。这是合乎情理的。因为曹操的后续部队,从公安、石首、监利、城陵、巴邱、白螺、螺山,陆续开来,乌林是集结地点。正因为如此,黄盖的船队从赤壁向乌林进发时,曹军“吏士皆引颈观望,指言盖降”。这就只有赤壁和乌林相距不远的情况下才有可能,如果赤壁就是赤矶山,与乌林相距二百多里,怎能出现《周瑜传》和《江表传》中所描述的这种情景?这是一。
        当曹操初战不利,并未受到重大损失,后续的大军布满上游两岸,他怎么会一下子就这样大规模撤退二百多里?重兵既在乌林,曹操决不会率先头部队,孤军深入到二百多里远的赤矶山去冒险。这与他亲率五千骑兵追刘备于当阳长坂的局势是不同的,因这既是穷追溃敌,又是远犯强国。这是二。
        如曹操从赤矶山猛退到二百多里远的乌林,黄盖就不会有诈降的条件。哪有打了胜仗,追那么远去投降而曹操会相信的呢?这是三。
        孙权决定同刘备合力拒曹以后,《三国志》在几篇传中写到“与备俱进”,“并力拒曹公”,“并力逆曹公”。这就是说,采取主动进攻的决策。在东吴来说,要拒敌于国境之外;在刘备来说,要夺回失去的地盘,以便立足荆州。孙、刘联军当然是迎击而不会是坐守,只有这样,才能真正保卫江夏。双方俱进,遇于赤壁,隔江对峙,这是四。

        四、驳《水经注》对赤壁的错误记述

        武昌县赤矶山说的主要依据,是郦道元的《水经注》。
        《水经注》关于乌林的记述是正确的,他说:“江水左径上乌林,村居地名也。又东径乌黎口,江浦也,即中乌林矣。又东径下乌林,吴黄盖败魏武于乌林,即是处也。”
        黄盖火攻曹船,是从下乌林攻起,延及中乌林、上乌林以至白螺、巴邱一带。《括地志》云:“巴邱湖中有曹田洲,即曹公为孙权所败烧舡处。”(《通典》卷一八三岳州巴陵县引),《元和郡县志》、《太平寰宇记》、《舆地纪胜》亦有类似记载。可见当时“水陆并进”战线是拉得很长的。
        但乌林对岸,《水经注》却没有赤壁的记载。郦道元错误地把赤壁移了方位,移到了隔乌林二百余里的江夏(今武昌)县去了。他说:“江水左径百人山南,右径赤壁山北,昔周瑜与黄盖诈魏武大军处所也。”这就是说,赤壁是在今汉阳县长江北边的百人山对岸,即武昌县金口(古名涂口)以上十五里的地方。但此处谁都知道并没有什么叫赤壁的。王象之《舆地纪胜》只说“赤圻,赤矶,皆在江夏县境。”(卷七十九荆州北路景物)。《一统志》更明确指出:“江夏县东南七十里,亦有赤壁山,一名赤矶,一名赤圻,非周瑜破曹操处也。”清光绪二十年湖北舆图局纂刊的《湖北地图记》才笼统地说:“江水自嘉鱼县东南流至(武昌)县西南八十里之上沙洑西,又北,少东流十五里,径赤矶山西北,赤矶山,即《水经注》之赤壁山也。”
        据顾祖禹《读史方舆纪要》说:“赤壁山,(江夏)城东南九十里,一作赤圻,亦曰赤矶,俗以为周瑜破曹操处,误也。”其方位当在梁子湖边,离长江约有五六十里。又据《江夏县志》:“赤矶山在县南七十里,”本县县志的记载,当然较为可靠。“县南七十里,”其方位是在京广线上的马鞍山、山坡一带,离长江岸边也约有三十至五十里。孙、刘联军怎能在这样的地方大破曹船?
        赤壁为武昌县赤矶山说之不能成立应是确定无疑的了。
        郦道元是北魏人,对北方水系记述得比较准确;而南方则得自传闻,难免无误。顾祖禹《读史方舆纪要》说他对江汉以南,“皆意为揣测”。丁谦著有《水经注正误举例》五卷,指出不少错误就是明证。丁谦在该书的《小引》中说,《水经注》“注释校笺,自明后已三十余家,硕彦鸿儒,均毕生尽力于此。所不解者,诸公矻矻类于故纸中讲求水道,绝不于实地上探求水道。以故,作者愈众,谬戾愈多。余每取其书与舆图合读,辄糟然如堕云雾。思欲仿董方立残稿遗意,以今地为主,证明而疏通之。凡遇颠倒错杂诸条,不得不谓之误,非故意讦击也。”
        这番话讲得多么透辟!我认为,至今仍胶执《水经注》的误解而以赤矶山为赤壁的说法,也当由于“故纸中讲求水道”步“硕彦鸿儒”后尘的缘故吧!
        南宋诗人谢枋得舟过赤壁、乌林,亲眼见到当时出土的古遗物。经他考察,证明赤壁、乌林是隔岸相对的。他说:“予自江夏氵斥 洞庭,舟过蒲圻、见赤岩有‘赤壁’二字,其北岸曰乌林,又曰乌巢,乃汉阳境(南宋时乌林属汉阳)。有烈火岗,上有周公瑾庙。至今土人耕地,得箭镞长尺余,或得断枪断戟,其为周瑜破曹公处无疑。今‘赤壁’二字犹存,当以为据。道元于江南诸水派足迹所未经,故以江夏之赤矶山当之。其江夏之黄鹄山,则又以戴仲若野服居之。不知仲若所居黄鹄山,乃在京口,其误,正与此同,不可为典要也。”
        谢枋得明白无误地认定赤壁是在乌林对岸,原来早在六、七百年前,对郦道元的错误即予以有力批驳了。武昌县的赤矶山,无论从那里群众的口头上,还是从古今出版的各种地图上,都无赤壁之称。就连《江夏县志》在标榜本县名山时,也只能说:“赤矶山,在县治七十里,高耸如笔,旧传楚有赤壁五,此其一也。”根本不提是周瑜与黄盖诈魏武大军处所。

        五、论盛弘之《荆州记》关于赤壁的记述

        南宋王象之《舆地纪胜》卷六十六、卷七十九中都有关于赤壁的论述。他一方面肯定:“唐章怀太子注《刘表传》云:‘赤壁山名,在今鄂州蒲圻县。'《元和郡县志》亦云:‘赤壁在蒲圻县西一百二十里,北岸即乌林,与赤壁相对,即周瑜用黄盖策焚曹公舡处。'盖唐蒲圻临江之地,今析嘉鱼,则在嘉鱼明矣。”一方面又拘泥《水经注》说:“《水经》述江水源流,至今巴陵之下云:‘江水左迳上乌林南。'郦道元注云:‘右迳赤壁山北,昔周瑜与黄盖诈魏武大军所起处。'据此,则赤壁、乌林相去二百余里,”并说:“道元乃后魏人,去三国尚近,考验必得其真。”今江汉间言赤壁者五:汉阳、汉川、黄州、嘉鱼、江夏。惟江夏之说为合于史。这种狐埋狐扌骨   的说法,当然无助于解决赤壁究竟在何处的问题。
        到了清代杨守敬的《水经注疏》,既据以说“王象之以为在江夏,疑指江夏西南七十里之赤矶。”又引盛弘之《荆州记》一段话进而推论:“郦氏盖从《荆州记》。”
        《荆州记》是这样说的:“蒲圻县沿江一百里南岸名赤壁,周瑜、黄盖此乘大舰,上破魏兵于乌林。乌林,赤壁其东西一百六十里。”(见《文选》注三十引)
        我认为前几句话是正确的,最后一句则有误。
        第一,他肯定赤壁是在蒲圻县境。第二,他肯定赤壁是在长江南岸。第三,他肯定周瑜、黄盖是在此乘大舰,上破曹军于乌林,因乌林是在赤壁的斜对岸,上乌林,更在上游,所以说“上破”。这与《三国志》所描叙的情景是相符的,与《江表传》所说,“时东南风急”、“中江举帆”的情况也是相符的。
        为什么说“蒲圻县沿江一百里南岸名赤壁”是正确的呢?这就有必要考察一下蒲圻、嘉鱼两县的沿革。根据历代各种地理著作,综合归纳陈述于下:
        蒲圻:本汉沙羡县地,三国吴大帝黄武二年置蒲圻县,赤乌九年,吴分武昌为两郡,自武昌以上至蒲圻为右郡,晋属长沙郡(《晋志》长沙郡下有蒲圻县);南朝宋元嘉十六年改属巴陵郡,孝建元年改属江夏郡;齐属江夏郡,延至唐因之。五代南唐将原沙阳县地,蒲圻北境,包括赤壁一带,改置嘉鱼县。宋、元、明、清仍旧。新中国成立后,又将陆水以西赤壁一带划归蒲圻。
        嘉鱼:本汉沙羡县地,西晋太康初,分西南境置沙阳县;南朝梁又置沙州,旋废;隋开皇元年以沙阳并入蒲圻县,复于其地置鲇渎镇。唐因之,五代南唐改镇为场;景元初,升为鲇渎镇;保大十一年改名嘉鱼县,以其地有鱼岳山,兼取“南有嘉鱼”之意,并将蒲圻北境包括陆水以西赤壁一带划给嘉鱼。宋、元、明、清因之。新中国成立后,又将陆水以西赤壁一带划归蒲圻。
        由此,我们知道在五代以前,赤壁一直是属蒲圻县的;五代以后,赤壁始属嘉鱼县,这是后来有些地理著作,为什么对赤壁有说在蒲圻县,有说在嘉鱼的原因。属嘉鱼县时,是在今嘉鱼县西南,属蒲圻县时,是在今蒲圻县西北。
        蒲圻县为何叫蒲圻?何时初置县?初置县时县治在何处?查清这些问题,对《荆州记》中“蒲圻县沿江一百里南岸名赤壁”,就容易理解了。
        《元和郡县志》说:“吴大帝……分立蒲圻县,因蒲圻湖为名。”《湖广总志》说:“蒲圻湖,即西凉湖,以湖多出蒲草,吴置蒲圻县于湖侧。”《蒲圻县志》说:“西良湖,在县北七十里。蒲圻湖即西良湖,多生蒲草,吴置蒲圻县于侧,湖中有洲曰浮台,泉曰乌石,其南岸为衙门咀。即古蒲圻旧治。”《蒲圻乡土志》也说:“蒲圻湖,一名西良湖。”“湖南岸为衙门咀,即古县治遗址。”
        《历代地理沿革表》:“蒲圻:三国吴黄武二年分沙羡置,治西良湖畔。以水多蒲故名。”“唐武德中,以湖水为患,徙治凤山监。”
        《大中华湖北地理志》:“蒲圻,旧城在西凉湖,产蒲故名。”
        从以上材料来研究,三国吴大帝黄武二年初置蒲圻县时,县治是在蒲圻湖畔,蒲圻湖,即蒲矶湖,一名西良湖,今作西凉湖,湖东南即今衙门咀,从地名和遗址来看,完全证明蒲圻最早的县治在此。
        但也有些地理书中,关于何时置县及最早的县治所在有不同的说法:
        《太平寰宇记》说:“吴黄武二年于沙羡县地置蒲圻县,在竞江口,隋开皇二年洪水泛滥,溢县,遂漂流至鲍口。”又说:“贞观七年移鲍口。”
        《舆地纪胜》说:“蒲圻山,嘉鱼县境,若洲,若湖,皆以蒲矶名,盖蒲圻县初置于此。”又说:“蒲圻县,本沙羡县地,《三国志?吕岱传》云孙吴时置督屯兵于此。赤乌九年分武昌为二部,自武昌以上至蒲圻为右郡。《晋志》长沙郡下有蒲圻县。《宋志》江夏郡蒲圻县云:晋武帝太康元年立。”
        《读史方舆纪要》说:“蒲圻旧城:在县北。志云:在今嘉鱼白面山前。唐武德中,湖水溢县圮,徙治凤山监,即今治也。”“白面山,在(嘉鱼)县南十里,山前有白面洲。邑志云:旧蒲圻县置于此。”“或谓之蒲圻洲。”
        《清一统志》说:“蒲圻故城:在(嘉鱼)县西南,吴置屯,晋太康初置县,隋移于鲍口,而此城废。”
        《湖北舆地图记》说:“三国吴所置蒲圻旧城实在(白面)山北。”
        从以上很不统一的材料来研究,孙吴黄武二年初置蒲圻县时,县治当然不是在竞江口(古陆口),也不是在白面山北的白面洲头,而是在西良湖南畔的衙门咀。《宋志》说成“晋武帝太康元年立”,《水经注》说成“晋太康元年置”,《清一统志》沿袭此说,都是错的。王象之错误理解了《三国志?吕岱传》。传云:“嘉禾三年,权令岱领潘璋士众,屯陆口,后徙蒲圻。”嘉禾三年,比黄武二年要晚十二年,当然指的是县城,陆口(即竞江口,非今陆溪口)是在今石矶头南。如当时蒲圻县治设在白面洲头与竞江口相距很近,实为一地,无所谓“徙”。既然吕岱先屯陆口, 徙蒲圻,蒲圻县治当然是在距陆口较远的西良湖东南畔衙门咀无疑。晋太康元年,因湖水为害,才将县治迁徙到蒲圻山北的白面洲头的,即《水经注》所云:“洲头,即蒲圻县治也”。隋开皇二年,又因洪水泛滥,漂流至鲍口。唐贞观七年,才正式移鲍口。鲍口,据《湖北通志》说:“一名鲍渎镇”,即今嘉鱼县治所在地。到唐武德中,才徙治凤山监,在今京广铁路线上的高山地区。蒲圻县治几经迁徙的情况大致如此。
        问题既明,我们再回到郦道元是否参考过盛弘之《荆州记》的问题上来。
        盛弘之《荆州记》,据曹元忠考证,是在南朝刘宋元嘉十四年完成的,比《水经注》早几十年。郦道元是否参考过,于史无证,即使参考过,也属误解。《荆州记》所说:“蒲圻县沿江一百里,南岸名赤壁”本来是对的。因蒲圻县治那时是在西良湖南畔的衙门咀,从那里去赤壁,沿江走,正好是一百里。《寰宇记》说:“鱼岳山(在今嘉鱼城西一里)去旧嘉鱼县一百二十里。”可见嘉鱼(沙阳)最早的县治,还不是《水经注》所说的“沙阳洲上”。南北朝时的沙阳县治是在今嘉鱼东北一百二十里,可能是今簰洲或金口(齐江夏郡治同设此)。以后才迁至沙阳洲上。清初陈芳绩《历代地理沿革表》说:五代南唐“保大中更名嘉鱼县,后以地卑洳,徙治灌矶之阳;后遭兵乱,复徙白面之麓。”宋平江南,复还灌矶之阳,即今嘉鱼县治。
        由此可见,现在嘉鱼县城西南和东南一带,在南北朝以前属于蒲圻县。西良湖,现在是嘉鱼、蒲圻、咸宁三县交界处。
        所以,《荆州记》记述赤壁的前几句话,是正确的;问题出在末一句“乌林,赤壁其东西一百六十里”上。我怀疑很可能是“十六里”之误,因为最早引用这段话的是《文选注》,我查了该书的影宋本,“蒲圻”误成“蒲沂”;《杜工部草堂诗笺》影宋本引,末句竟误成“二百六十里。”可证我疑为“十六里”之语不是逞臆悬揣。
        《通典》州郡门注云:“盛弘之《荆州记》之类,皆自述乡国灵怪人贤物盛,参以他书,则多纰缪;既非通论,不暇取之矣。”指出这点很重要,可以衡量《荆州记》究竟有多大价值。
        如按杨守敬《水经注疏》的推断,说《荆州记》是指的武昌县赤矶山的话,那么第一,赤矶山不在蒲圻县,为什么《荆州记》说赤壁在蒲圻县,而不说在沙羡县(即今武昌县)呢?第二,武昌县赤矶山离乌林二百多里水路,不符合“一百六十里”之数,更不符合《三国志》中曹军“引次江北,瑜等在南岸”的史实。可见杨守敬的推断毫无足取,徒至纷扰。

        六、古代学者关于赤壁在蒲圻的论证

        本来,根据《三国志》和其它史料,赤壁在蒲圻长江南岸是不存在问题的。自从《水经注》误把武昌县赤矶当作赤壁山以后,又有所谓“临嶂赤壁”说(在今汉阳县蔡甸东,江水中间的一个洲上),“汉川赤壁”说(在今汉川县西八十里的赤壁草市,汉水支流的刁河口上),“黄州赤壁”说(即今黄冈城外的赤鼻矶,长江北岸)。这都是好事者率意附会所致。古人对此,曾费不少笔墨予以驳正,勿庸复述。“武昌县赤矶山”说,似只有南宋谢枋得批驳过和《清一统志》指出的“非周瑜破曹操之处也。”实则自唐、宋以来,许多地史学家都各抒己见论证赤壁所在,不言而喻地否定了赤矶山说:
        唐  李泰《括地志》:“今鄂州之蒲圻县有赤壁山,即曹公败处。”(《通典》卷一八三岳州巴陵县引)
        唐  李善《文选》注:“赤壁,地名,在荆州下。”(《文选》卷四十二阮瑀《为曹公作书与孙权》)
        唐  李贤注《后汉书?刘表传》:“赤壁,山名也,在今鄂州蒲圻县。”
        唐  杜佑《通典》:“今据《括地志》为是,(赤壁)当巴陵、江夏两郡界。”(卷一八三岳州巴陵县)赤壁西边就是临湘县,当时属巴陵郡,杜佑所说正在两郡交界处更明确。
        唐?李吉甫《元和郡县志》:“吴大帝分立蒲圻县,因蒲圻湖为名。本属长沙郡,割属鄂州,赤壁山在县西一百二十里,北临大江,其北岸即乌林,与赤壁相对,即周瑜用黄盖策,焚曹公船败走处,故诸葛亮论曹公危于乌林也。”(卷二十七鄂州蒲圻县)
        按:唐武德中,蒲圻县治就已迁至今县治所在地,从陆水水道弯绕而去,正好离赤壁一百二十里。《元和郡县志》说得完全确凿。
        宋  欧阳忞《舆地广记》:“蒲圻县有赤壁山,汉末,孙权遣周瑜与刘备并力败曹公于此。”(卷二十七)
        宋  乐史《太平寰宇记》:“梁于沙阳立沙州,隋省沙阳入蒲圻,有赤壁山。”他批驳了其他诸说以后,又云:“今据《括地志》为是,(赤壁)当在巴陵、江夏二郡界。其《汉阳图经》说及俗说,悉皆讹谬”。(卷一百一十三)
        宋  马端临《文献通考》:“蒲圻县有赤壁”。
        元  胡三省注《资治通鉴》云:“赤壁山,在今嘉鱼县,对江北之乌林。”(卷六十五)
        《武昌志》云:“赤壁山,在今嘉鱼县,对江北之乌林。黄州赤壁非是。”
        清初吴楚材、吴调侯所编注的《古文观止》注苏轼《前赤壁赋》云:“赤壁有二,唯蒲圻县西北乌林,与赤壁相对,乃周瑜破曹操处,东坡所游,则黄州之赤壁,误也。”
        清洪亮吉《补三国疆域志》:“乌林,在江北岸,与赤壁相对,诸葛亮论曹公危于乌林,即此。”(卷下蒲圻)
        顾祖禹《读史方舆纪要》指出:“江夏县:赤壁山,城东南九十里,一作赤圻,亦曰赤矶,俗以为周瑜破曹操处,误也。”他肯定,赤壁山,在嘉鱼“县西七十里,”“其北岸相对者为乌林,即周瑜破曹操船处。”“今江汉间言赤壁者有五:汉阳、汉川、黄州、嘉鱼、江夏也。当以嘉鱼之赤壁为据。”(卷七十六)
        《明史?地理志》:“嘉鱼西有赤壁山,北岸对乌林。”
        清初顾炎武《天下郡国利病书》:嘉鱼西七十里曰赤壁山、乌林矶。
        《湖北通志》:“今乌林在江北岸,与《水经注》合,其对岸为石头关,即古赤壁。”(卷六)
        《嘉鱼县志》:“赤壁在县西六十里,与乌林相对,即周瑜破曹操处。山石峭立,上有‘赤壁’二字,乃周瑜所题,名人诗咏甚多。”“祭风台,与赤壁相连,山顶有台,相传诸葛亮祭风于此。”
        《蒲圻县志》:“赤壁,在邑西北一百二十里,今拨属嘉鱼,为周瑜破曹操处,上有孔明祭风台。”
        《湖北舆地图记》:“其在陆水以西者……膏梁山之北曰周郎山,又北曰赤壁山,《元和郡县志》以赤壁北岸相对者为乌林,谓即周瑜焚曹操船处。今江汉间言赤壁者五:汉阳、汉川、黄州、江夏、嘉鱼也。当以嘉鱼赤壁为据。”
        《大中华湖北地理志》:“赤壁山,在县西七十里,周瑜破曹操处。”“石头关,即古之赤壁,与北岸乌林矶相对,江心有洲,近代所涨。”
        《嘉鱼县志》中有《赤壁记》、《赤壁真赋》、《赤壁辨》及历代诗人咏赤壁的诗很多,都能证明古赤壁在今蒲圻西北,嘉鱼西南,就不列举了。
        可是武昌县赤矶山说者却认为:“一些重要的地理名著都采用了《水经注》说,如王象之的《舆地纪胜》、《一统志》和杨守敬的《水经注疏》都是。”
        这话并不尽然,此三书一方面肯定赤壁是在蒲圻或嘉鱼县境,一方面又迷信《水经注》,不敢碰郦道元这个权威。于是在二者之间求得“统一”,南宋王象之的《舆地纪胜》,就是典型的例子。他在卷六十六《赤壁山》中引唐代李贤《刘表传》注和《元和郡县志》以后说:“盖唐蒲圻临江之地,今析嘉鱼,则在嘉鱼明矣。”又在卷七十九《赤壁》中引了同样的话之后引《水经注》说:“据此,则赤壁、乌林相去二百余里。”这二者是无法统一的,即是“蒲圻临江之地,今析嘉鱼”,怎么会跑到江夏县(今武昌县)赤矶山去了呢?他就不敢指出是郦道元错了。但他并没有说赤矶山就是古赤壁,他在同书中谈到“赤矶”,“赤圻”二景物时,只说,“皆在江夏县境”。连“又名赤壁”也不说,可见王象之也不认为赤矶山是周瑜破曹操之处。
        至于《一统志》,还明确指出武昌县赤矶山说是错误的:
        “赤壁山,在嘉鱼县东北江滨。与江夏县接界,上去乌林且二百里。自《元和志》以赤壁与乌林相对,遂以为在今县西南,盖误以古蒲矶山为赤壁矣。又按江夏县东南七十里,亦有赤壁山,一名赤矶,一名赤圻,非周瑜破曹操处也。”认为赤壁山在嘉鱼县东北江滨,认为乌林对岸之赤壁,是古蒲矶山,是别人误当成赤壁山,这当是错的。错就错在迷信《水经注》,求得二者“统一”。但指出武昌县赤矶山“非周瑜破曹操处也”却是正确的。
        杨守敬的《水经注疏》说:“嘉鱼本蒲圻县地”。肯定赤壁是在嘉鱼县境,但他引用盛弘之《荆州记》那段话后,推测说:“则赤壁当在嘉鱼东北现江夏接界处。”他就不敢指出是《荆州记》中的里数有误,也想二者“统一”,于是来个想当然耳,“当在嘉鱼东北。”
        因此,我认为此三书并非武昌县赤矶山说,相反,是否定赤矶山说的。三书都认为赤壁是在嘉鱼县境,但嘉鱼东北是老官嘴、簰洲,并没有赤壁。只是由于王象之的推测,《一统志》和杨守敬意图捏合与《水经注》的矛盾,臆造出“嘉鱼东北”说而已!

        七、由旧《辞源》到新《辞海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揭开嘉鱼东北说的迷雾

        解放前商务印书馆编印的《辞源》说“赤壁,山名有三,皆在湖北境:(甲)在嘉鱼县东北江滨。《水经注》:‘江水右迳赤壁山’,即此,周瑜、刘备大破曹操军于此。(乙)在黄冈县城外,名赤鼻矶,苏轼游之,误以为周郎赤壁,有前后赤壁赋。(丙)在今武昌县东南七十里,又名赤矶,亦名赤圻。”
        为什么会如此?因为在解放前,赤壁属嘉鱼县管,是为许多地图所证实了的,无法否认。但又迷信《水经注》,不敢非议,只好采用《一统志》和杨守敬的“嘉鱼县东北说”,让二者接近一点,“统一”起来,就注成“在嘉鱼县东北”,并引《水经注》一句话,肯定是周瑜、刘备破曹操军于此。殊不知赤壁属嘉鱼时,是在嘉鱼西南,并非东北,为了“统一”只好改变方向,这大概是《辞源》为什么致误的原因。
        这样一来,就有许多出版物沿袭此说,以讹传讹。连1966年出版的《辞海》也不例外,尽管赤壁早已划归蒲圻县了,但嘉鱼东北说,仍在近年一些出版物的注释中经常出现。
        只有1974年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《古代作品选讲》中的《赤壁之战》注:“赤壁,在今湖北省蒲圻县赤壁公社。”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、长航管理局编写组的《长江万里行》一书中有《途经赤壁》一节,明确指出:“过洪湖不久,南岸出现蜿蜒的丘陵,从远方伸延到江边,船至跟前,只见一个赭色岩石组成的矶头直抵江边,上面建有亭子,临江一面,石壁陡峭,这便是著名的古代‘赤壁之战’的地方——赤壁。”“赤壁在湖北蒲圻县(原属嘉鱼县)。”以及1977年上海版的《辞海》、《中国地理分册》(征求意见稿)在“蒲圻”条下注:“境内赤壁为三国时赤壁之战处”,在“赤壁”条下注:“在湖北省蒲圻县西北,长江南岸南屏山上。有一石峰伸延江中,上镌‘赤壁’二字,东汉建安十三年(公元208年)著名的赤壁之战在此发生。”这才廓清了由《辞源》造成的嘉鱼东北说的不应有的混乱。

        八、请看今日之赤壁

        赤壁是20世纪50年代划归蒲圻县的。具体方位在蒲圻县城西北七十二华里,按长江航道的旅程计算,在洪湖县城(新堤)以东三十二华里;在嘉鱼县城西南五十八华里,在古代,这里江面较宽,与赤壁乌林隔江相望,后因泥沙沉积,农民筑堤挽垸,开发农田,现属洪湖石码头管辖,乌林,位于江北 ;赤壁,位于江南,赤壁的西南面有个黄盖湖(《按岳阳府志》:“黄盖湖,相传孙权论赤壁战功,以此湖赐黄盖,今名。”)由湖北蒲圻与湖南临湘各管一半水面。赤壁的东面有条陆水,陆水东岸即陆溪口(非古陆口,古陆口在石矶头南边,乃古陆水入江之口,今废),与赤壁相距十五华里,属嘉鱼县管辖。
        赤壁,由三个山头组成,临江的一个山嘴上,刻有“赤壁”两个白色大字。有两座庙,一曰武侯宫,一曰庞统庵,分布两个山头。在武侯宫里,有赤壁之战的情况介绍,陈列着赤壁、乌林出土的三国兵器,如大刀、宝剑、箭簇、矛头等;在庞统庵前,有几株高大的银杏树,给巍巍赤壁增添景色。在山上,还有望江亭、祭风台等建筑物,供游人登临欣赏。
        赤壁,列为湖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一,经修整护理,这著名的名胜古迹更为光彩焕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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